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開學至今，已經瞎忙數週，一一完成了今年大學學測國文
試題的校內評論、校刊、網界博覽會的專題網頁、交給遠流出
版社的金庸試題。總是在完成之際，還覺得昏頭轉向，怡婷說
起指導科展時的茫然與懷疑時，我在電話另一端也苦笑，因為
我也陷入同樣的處境。不能一如往常，說出什麼有條理的心得
，更談不上所謂經驗分享。

一忙，語氣急躁又帶上三分冷峻時，學生不免要被驚嚇，

悶的時候，我就唱歌。唱那些寄存在記憶裡，勾引某些情結的歌。
沿著馬路，從山上而下，隨意高低亂唱。唱完後，就開始複習自己
喜歡的詩詞。有些曲子，我能唱得不錯，有些，則是自以為符合自
己應有的形象。一路唱下去，總會有一支曲子，讓我覺得舒坦，可
以深深吐氣。

然後，我就能靜靜回家，或者去靜靜喝一杯咖啡。

有時，我都不能明暸，一味退讓，是保護別人？還是保護自己？
是不想受傷？還是不願檢視自己的傷口？

我太耽溺某個角色，以致於總是定型。但是，在我的心底，總是
默默感謝那些願意給我戲份，看我表演的人。偶爾，我停下來，
凝視著那張臉，那對眼神。每每都要驚嘆，這個世上怎麼有那麼
多的美好，令我覺得寂寞、遺憾卻又安慰的美好。她，以及曾經

選舉方歇，候選人的旗幟一夜撤除。開票之時，我在台北的劇場裡看戲，
十二時許回到基隆，才在網路上知道早已預知的消息。

前一晚，我在候選人的場子裡，跟著搖旗吶喊。我不慣這種政治的場合，
也不喜歡盲從呼喊。我不安地來去坐立，看著場子裡的演出，也看著場子
外另一個候選人長長的遊街隊伍。我不知來去的競選義工們，心裡在想些
什麼。他們只是如常來去，拍照、寒喧、拉票，努力維持場裡運作。我則

趁學生自習，我伏在講桌上，寫好一封到美國的信。原為抄錄
一首七絕，卻連寫了四頁。到桌邊問問題的學生，側頭看了，
一臉狐疑。對她們而言，朱絲箋顯得太過老氣吧！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願寫信。連電子信件都懶寫，總覺得落
定字句，有無比的壓力，何況親筆寫信。

有一年，我常向基隆寄信，每次落筆都要磨耗一本信紙。揉扯

回基隆後，春雨不歇，夜裡騎著機車，正要由市區返家，水氣蒸上
眼鏡，有幾分看不清。

經過一家神壇，總有幾個中老年人圍坐呷茶、閒聊，往內一望，神
像巍巍。心念正轉著，將來購屋，或要從家鄉迎來大道公的神像。

正胡亂想著，不自覺按了煞車。車速緩到極慢，突然看清，眼前有

明天，我就要返回義大醫院門診，準備右腳的手術，未來這段時間
為我代課的同仁，辛苦了！臨行前謝謝玫均、峻銘、儷珍、徐慧、
翌婷、嘉憶為我餞行，承芳和金華陪我唱歌、夜談，手術返校後，
當再約一聚。最辛苦的將是乙珊、正杰，許多事務還要勞煩，希望
我能早日返校接手。

育蘋、瑋涵、莉茹、岳儒學長、菀瓊、智琳、菁菁、美玲老師、美

三、教育部文藝創作獎與台北文學獎

古典詩書寫，能否繼續留存？當下這群古典詩寫手，真否構成一個
世代？

這些問題，我仍無法確定。坐在兩場頒獎典禮，看著楊維仁、吳俊
男、張韶祈、許舜傑、李佩玲等熟習的名字，還有更早一兩輩的吳

一般說來，舌頭與鼻子是分畛域的，有些食物不宜併列，不合同桌入
口。咖啡館裡的話題，固然葷素不忌，大抵聽不到大談京湘川江粵之
類的大菜。佐以入口的，不是甜膩，便是生鮮。

然而，就在我攲斜陷入沙發，剛要啜飲杯中的拿鐵時。眼前正是四口
紛雜，比手畫腳。一邊說話，還要大加指畫的，不是政客名嘴、傳道
神職、推銷達人，不然就是我輩教書匠人，大凡想在五光十色的時代

手指在鍵盤苦苦敲打，咖啡已涼，很想換上一杯。眼前斜倚著三個
女子，年齡與我相近。一人昏睡久矣，兩個人則慵懶交談。

走道狹小，我龐大的身軀來去，少不得要令其中一兩個女子挺腰危
坐，以保持某種心理的安全距離。她們的言語也不免要橫斷川分，
稍停上幾秒。細語綿綿，三不五時，卻要被陌生的過路男子貼近干
擾，豈不惱人。

近來，偶爾會在星巴克待上一、二鐘頭。海景門市還算開闊，非假
日的夜晚，空間清朗，人聲稍淡。很可無語坐上一陣，寫寫字。

館內專屬情侶的笑聲不少，聽來很令人愉悅。辦公室的同事Ｈ問我
：「怎麼總是靜靜偷聽到那麼多事？」，絮語私密的聲音，無論喜
與怒，其實總是難以壓抑的高亢，理直氣壯四處灑瀉。

 
二、 六○三班畢業

一直到十二月底，我都還不慣專任教師的身分。對於已經離去的
六月，我卻不斷抗拒記述。記述，似乎僅能提醒我，回憶只是真
實的片段。

才入六月，我就開始籌辦真正屬於孩子的畢業典禮。我知道安中

去歲跨年，臚列一年所歷。將平日未及筆記的，趁此重顧。除了記
憶，也得以看清此去將是什麼路途。越過二○○六的年尾，我將屆三
十之年，頓感肅然而畏。在講台上，我常對學生講述，何謂青春，
何謂中年。那些已歷與未來的，說來自然容易。但是，我卻不能清
楚對自己述說什麼是「三十之年」。只知一連多日，時常微有忡忡
之感，無以自持。將這些事情重新記述，或許可以為自己解惑。

一、 接受淋巴水腫手術

甲

乙


2.這張桌布的OS是?

「快來！快來！來嚐嚐這個粽子，看糯米炒得夠不夠味？」

我 才一入門，還沒打招呼，老趙就猛拉著我往廚房走。大水鍋中蒸溢著
濃濃的粽葉香氣，是久違的南方味道，舌頭和鼻子頓時醒覺了過來。平
常，老是叨念著吃不到南部粽，想念歸想念，沒想到，他真弄了一個大
水鍋，忙亂胡弄了起來，滿屋子蒸騰著屬於南國的熱氣。

老趙，卅六歲了，是個計程車司機。在基隆狹窄的街巷裡，生意真不好

我其實是個很喜歡參加喜筵的人，一是出自童年時止饞的記憶，一是
緣於躋身成年階層的想像。總之，都是一些十分幼稚的想頭。

這類酬酢，只要不牽扯人情好惡，不勾連利益，不要長途漫漫。我總
不願隨意缺席，讓人見得到面，可以敬茶、可以拱手、相互招呼、稱
謝，杯盤筷匙來往，觥籌交錯，閒話，豎耳，聳眉，憋笑，拉手，擺
頭，佯裝驚訝，嘖嘖連連。這是人情世故！

在基隆，偶看得到一種糕點甜食小販，推著玻璃櫥櫃，穿街走巷。
櫥櫃上下雙層，攤子不大，玻璃特別晶亮，糕點成色也益顯鬆軟膩
人。內餡則有紅豆、奶油、綠豆、草莓各類，兼賣羊羹二色、紅豆
製成的「白頭翁」、麻糬等。攤位來去，偶在火車站前角落，有時
就在郵局亭仔腳下，不一而足。

糕點是手工烘焙，毫無花樣和裝飾，就是入口稍甜，很扎實的那種

因為身體不便，我有機會看到更多不同的眼神。或許人身的缺陷，正
是上蒼特意開啟的第三隻眼睛。我可以看到人的憐憫，人的厭橧，人
的無聊，人的單純、善解和善良。我也因此有機會正視自己的平凡與
脆弱。

有人為了貪看一雙變形的腳，撞上了公車站牌；也有高中生在火車的

坐在法蘭瓷咖啡廳裡，我剛看完《金水橋畔》，閒話的卻是一週前，
首場的《暗戀桃花源》。網路上紛說著桃花源搶了暗戀的戲，我對一
旁的好友說，或許金士傑的江濱柳，林青霞的雲之帆，高中時期的《
暗戀》，已經是開在月光下的一朵白色山茶花，永遠美麗，在我們的
記憶裡，不曾凋謝。

那一天，坐在國家戲劇院四樓，我和金華倚上眼前的欄杆，頻頻撫掌

近日辦公室清理兩張桌子，搬出一罈醃梅，是母親兩年前特地
寄來。一箱水果，一壺桑椹與同事分享後，醃梅就藏入桌下，
年久月深，早已遺忘。

三兩個人環著罈子，在深褐晶亮的汁液中，識出醃梅的面目，
嘖嘖連聲。確定了我是物主，大家開了封，舐嘗、泡茶，稱讚
不已。漬物滋味太重，我和母親現在吃得少，體質也不許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