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多雨,各行各業常受雨天干擾,為何沒有祈求晴天的習俗呢?
忠三路有代明宮,俗稱太陽媽廟,原是齋教龍華派的廟宇,後來轉以太陽、太陰為主神,如果製作太陽護身符,或直稱太陽御守,應該很受歡迎。
如果霪雨霏霏,連月不開時,慶安宮也可以考慮升起風雨免朝旗,讓太陽出來露臉一下。
由此可以看到台灣人生性畢竟務實,現實的環境,全然交付環境,既然生活在基隆,就認分適應雨天,不會為此弄出花樣來。
基隆多雨,各行各業常受雨天干擾,為何沒有祈求晴天的習俗呢?
忠三路有代明宮,俗稱太陽媽廟,原是齋教龍華派的廟宇,後來轉以太陽、太陰為主神,如果製作太陽護身符,或直稱太陽御守,應該很受歡迎。
如果霪雨霏霏,連月不開時,慶安宮也可以考慮升起風雨免朝旗,讓太陽出來露臉一下。
由此可以看到台灣人生性畢竟務實,現實的環境,全然交付環境,既然生活在基隆,就認分適應雨天,不會為此弄出花樣來。
在YOUTUBE上偶然看到舊日廣電基金拍攝的「包羅萬象歌仔調」,小鳳仙和廖瓊枝對戲演武家坡,示範「雜念仔」。
這一折裡,幾經驗證身分,王寶釧仍遲遲不肯開窯門,唱說「我越思越想感懷疑,平貴是一表的好人才,那有像軍爺你的喙鬚到肚臍。」薛平貴哎呀一嘆,回嘴接唱:「咱夫妻離開是十八載,敢講寶釧妳亦老毋知。」
聽到此句,我幾乎要噴出滿口茶來,雖說長大後,每次看到桑園戲妻,都氣到不行。但是這個離家十八載的大男人,為了解釋自己確是薛平貴無誤,竟然踩了地雷,說出「老」來。
果然鏡頭一轉,飾演王三姐的廖瓊枝,立即嘴角抽搐,馬上唱到「軍爺你不必再說啥,我請你速速離開寒窯」。沒想到薛平貴還真不上道,竟然還對自己的老婆說:「你若毋信,你鏡就提來照。」真是有夠沒禮貌啊!
廖老師那個牽動的嘴角,真是畫龍點睛啊!
明知道不好看,台灣的大小廟宇幾乎都不可免地搭起棚架,讓整體視野顯得粗陋、醜怪。這些棚架,就算是用不銹鋼搭起,看來都顯得臨時,隨時準備拆卸,從中可以看到我們的文化裡,有多麼頑強的工具性、世俗性,還有令人搖頭的權宜性。
如果遮雨棚架終不可免,為何不乾脆建拜亭?我想是因為即使搭建了拜亭,空間終究會不足。如果我們不願意節制、減省,只是順著原有的慾望,無止盡擴張,所謂美感,終究無法抵擋無止盡的需索。
午後,和母親聊到晚上要去拜拜,商量著到何處買供品。我說沿途賣水果、糕餅的攤子不少,就毋須煩惱了。
母親隨即接口說:「昨天看電視說那些水果不能當供品。像甚麼香蕉、梨子……。」
一聽又是江湖術士專在電視上夸夸其言的胡說。單靠諧音一道就能領通告費,那中文系學修辭與聲韻的,說得可以更道地。而且說客語、說粵語……的朋友麼辦呢?他們的諧音可是另外一套啊!
我歪著頭回應:「下次看誰說的,CALL-IN進去問他哪本經書上說的? 他可能只是跟蕉農、梨農過不去,二十年前女朋友被果農追走了吧!」
回應 吳東晟 孝女
東晟兄此篇,真是一掌一痕,聊寫幾點感想。
一、許多人感慨社會現象,只是一如廟口的阿伯或市場的阿婆,街談巷議,看似道貌岸然,無非嚼嚼舌根而已,無關痛癢。要真能深入人情底蘊,演繹其理路來,方是文章。
二、學人文學科的,不要將一身學問都錮鎖成高頭講章,好好注視活生生的社會現象,以自身所學為底,思索、分析,說出道理來,一件一件做去,也可以是學問。
三、許多你看不慣的事物,如果始終存在,其背後一定還有更重要的關鍵,只是你一直沒看出來而已。
附吳東晟原文
孝女
鄉下的喪葬儀式中,經常會有代哭的孝女。近距離觀查孝女,其實我還蠻敬佩的。電影《父後七日》裡面那個孝女自稱「哭無眼淚」,那不是好的孝女。真正生意好的孝女是眼淚汪汪的,而且會很尊重家屬。
昨晚興起,在臉書上與朋友閒談,說起七十幾歲時應該在做什麼。朋友說我應該正在廟裡為人解籤,我則笑說:那我乾脆來號召建廟好了。朋友隨即加碼說,如果要建廟,記得要找他來捐。
這是說笑,我當然不會真的去號召建廟。不過,心頭倒是浮現一棟廟宇的樣子。
台灣各地金碧輝煌的廟宇,隨處可見,山節藻梲,不在話下。要說是「廊腰縵迴,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也不是誇飾。不過,我還是偏愛傳統「公厝」形式的廟寺,樸實簡潔,立在田野之間自有其秀氣。在故鄉學甲來說,後社集合宮、煥昌文衡殿都還維持舊日「公厝」的樣貌,都採單一條龍式的閩南式建築,紅瓦、磚牆、綠樹、藍天,廟前則有大埕,令人倍覺清幽。
午後,特地出門,想到小艇碼頭去看社靈廟三府王爺海上巡江。
不知道有多久沒踏上基隆市的公車了,正好機車維修,搭上302公車,沿途看看街景。兩點正,到了海洋廣場,陽光正好,尋著陰涼的影子站著。
等到天稍涼,我靠近港邊坐著,看著靜靜的海面,滿天旋轉的黑鳶,一輛又一輛到站的客運。
直到三點,還是沒看到王船到來。滑動手機,努力在臉書上尋找訊息。才發現弄錯了日子,今天是南雅南新宮海上巡江,明日才是社靈廟出巡的日子。
平日雖依隨民間信仰,雖信而不迷。對於鬼神之說、鄉野傳奇,向來頗為好奇。但是,心中多少仍懷抱「敬鬼神而遠之」的信念。隨著鄉中習俗與家中幼習,手邊多少收藏一些避邪厭勝的細物,如香火袋、御守,但是只當成文物珍玩,並不特地用來鎮宅或護身。加上我生性糊塗,難免遺失、損害,那就失之恭敬了。
看到活水來冊房主人寫的這一則舊事,想起大學時代時,住在師大男一舍,有時連幾天睡不安穩,甚或夢魘來擾,身邊卻找不到甚麼可供倚賴、信奉的物品。總不能把綁在機車上的紅綢與香火取來吧!雖然偶爾研讀佛理,一不虔誠,二則向來多讀論述,少讀經書。
左思右想,索性把書架上那本仿線裝書印刷的《四書集注》抱上床,安放在枕邊。說也奇特,果真一夜好眠。真真有趣!
戲神信仰真的不容易搞清楚源流,有些研究者將田都元帥、西秦王爺歸為王爺信仰中的一支,我不很贊同,因為王爺信仰多有極其鮮明的性格,大體都跟驅疫攘兇有關,相關的傳說地域性很強,但是說起王爺的來源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或者從三百六十進士去衍伸,或者透過降乩去訴說、營造。
戲神信仰應屬行業神的信仰,行業神大體都有歷史淵源或神話傳說可考。但是民間的藝師或匠人,由於古代多屬文盲,即便識字也很有限,因此信仰源流往往要靠口耳相傳,未必能精確。時日一久,自然就眾說紛紜。總之就是跟隨著老輩去拜,有的甚至乾脆一體都供奉。
各劇種的藝人,似乎極少直接稱呼神諱,而是尊為「祖師爺」、「老爺」等,如孫翠鳳就自許為「祖師爺的女兒」,又比如台灣歌仔戲有句諺語說:「老爺飯很黏 」。
民間戲曲受到研究者重視後,有的從民間口耳相傳去考證,有的則努力去追溯文獻的源流,要求較精確說法也就治絲益棼了。或許也可以說,想要強求統一的說法,反而背離戲曲史的實貌,這本就是戲曲的庶民性格。
寫得極其生動!讓人捧腹大笑,不過格主說「老子有生之年如果真的要結婚,為的就是想讓大弟也嚐嚐拎北這跪了一下午的滋味!!!」的願望,恐怕要落空了。因為在台灣民間習俗中,只有男方結婚前才會以如此陣仗舉行拜天公儀式啊!
家母說:有些人家的女兒出嫁時,也會舉行拜天公,只是形式較簡單,大約與正月初九凌晨擺設的規模差不多。
結婚這麼盛大的事,無論對哪一性別,都是意義深遠。在性別平等的今日,如果都改成都要拜天公,天公應該也不會有意見才是。但現代人不愛繁文縟節,未必要保留這一套就是了。
新年伊始,和媽媽四處走走,一面賞櫻,一面拜佛,舒散身骨。
基隆過年,在各處隧道與橋頭,都看到有人堆放成疊的金紙,與我家鄉的年俗殊異。媽媽直唸叨著此風甚不環保,不知道有何作用。返家後,稍稍搜尋資料,發現在中部海線地區也略見此例,林茂賢教授說這本來自古代元宵節「走百病」的習俗,先民希望讓橋下流水帶走厄運與疾病。
令人費解的是,依照民俗,這些金銀紙頭必須燒化,鬼神才能受用。如今擺置橋頭路口,任其日曬雨淋,風捲而四散,似乎無所助益,更受一般民眾批評。如果一時不能捨棄這樣的習俗,不妨略作改良,一併集中到鄰近的土地廟、角頭廟燒化,應是無礙。
傍晚,特地繞到慶安宮,想要一睹舊日崇基書院的孔子牌位。在廟埕上向媽祖合掌膜拜後,蹬足便往行政大樓走,卻被廟裡的工作人員擋了下來。
我忙說要到K書中心去,阿伯連連說:「還沒好,還沒好!」。我說報紙上有刊,阿伯蹲在角落裡,還是說:「還沒好,還沒好!」。登時好生失望。
翻撿基隆的文獻時,知道基隆地區曾有一座官方書院,好生嚮往。可惜早在日治時期消失,書院所供奉的孔子、倉頡、太上老君的神位,則移往媽祖廟祭祀。因此,每次我到慶安宮拜拜,便會往各處神龕張望,想要一窺史跡,卻都不能如願。
前一陣子在報端看到慶安宮新設自修中心,也讓崇基書院供奉的神位重見天日。新聞圖片裡,太上老君牌位居中,大成至聖先師孔子神位在龍邊,制字先師倉頡夫子神位居虎邊。讓我有些疑惑,以清代官方尊孔的政治身段來說,康熙帝祭孔還得三跪九叩,孔子恐不能居於次位,這都有待好好考證。
學甲慈濟宮上白礁謁祖祭典久負盛名,為南瀛五大香科之一。廟中所供奉的開基保生二大帝,係由先民於明鄭時期自福建泉州府同安縣白礁鄉迎請來台,相傳於宋朝時所雕成,迄今已歷八百餘年。開基二大地靈佑百姓,神蹟顯赫,歷經數百年傳承,為學甲十三庄信徒及安南區十六寮學甲移民的信仰寄託,而追溯其來台淵源,則須由下社角說起。
明朝永曆年間,鄭成功為成就抗清大計,決意收取臺灣以為根據地,於是率領軍隊擊敗當時佔領台灣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許多閩南百姓亦隨之遷徙來台拓墾。當時,明鄭軍隊運糧官陳一桂督領眷船、民船隊等,由學甲西面頭前寮將軍溪畔登陸,官軍百姓便於此地落地生根,逐步拓墾。
下社角李姓開台祖李勝便偕同孟、階、松等三子,迎請白礁慈濟宮保生二大帝、謝府元帥、中壇元帥渡海來台,落腳於今日下社角開墾,繁衍傳承,迄今已十五代,裔孫遷徙至宅港、瓦寮乃至台灣各地。李勝身後分別將保生二大帝、謝府元帥、中壇元帥交給大房、二房、三房奉祀。
出社會後,記憶所及,幾乎沒有人向我傳過教。大約,我就是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
我讀過基督長老教會的幼稚園,我參加過慈濟青年,我喜歡尋訪名山古廟。當我閱讀經典,當我看到每一個虔敬的身影,都會受到觸動。但是,面對傳教時,我就會心生不耐。即使,傳教者可能和我有相同的信仰,我都很難讓自己心境平和,聽他說話。
因為我覺得宗教經驗,是極其深邃,無比私密,難以言傳的。我能讀到經典,看到那些身影與面貌,便足矣。
大學時代,常常在校園中遇到熱誠的傳教人,從普世宗教到新興宗教,講述著不同的教義。有時我不忍拒絕,讓他們好好訴說,他們竟能講上幾個小時。我從不附和,不贊同,也不反駁。直到對方覺得疲倦,讓我離開為止。
在這些經驗裡,我總是看到自己溫情背後,隱隱藏著的頑固,就這樣冷冷看著各種世態。
大學時代的女友是基隆人,暑假時來探她,那時基隆是一個極為陌生的城市,只有到九份、金瓜石踏青時,才偶爾路過的地方。路途生疏,連場電影都不知道要到哪裡去看,所謂約會,無非一如平日,聊聊周邊的人事而已。
入夜後要回台北時,隔著車窗,看著滿街的紅燈籠,光影搖曳交疊,橋欄上插著老大公廟的旗幟,一面一面,像鄉下建醮一樣。七月夜裡的基隆樣貌,對於一個路過的外地客來說,有一點疏離,有一點神祕。
後來,我知道那一座橋是卅一號橋。
安中成立高中部的那年夏天,我來到基隆任教。每天輔導課後,我就騎著車在基隆街頭亂晃,認識每一條單行道,看著一條街又一條街,燈籠張掛起來。或者就在主普壇前,看著工人敲打,拼裝起醮壇來。
放水燈頭遊行那一夜,我在基隆街頭,胡亂騎車,逃躲警察的驅趕,斷續看完整晚的遊行。饒是來自五大香原鄉的我,早已看慣各類陣頭。長到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看過那麼多的北管,聚樂社、得意堂各組,一團一團吹奏而過。嗩吶、鑼鼓震天,弄得有點昏頭轉向。
安中的醒獅團,當年尚未解散。我在隊伍裡看見搖頭擺尾的廣東獅,無論學生和老師,我都還不認識,除了傻笑,還不知道如何開口招呼。
那一年的主普姓氏是「江姓」,明年又要輪值主普。每年,我都站在街頭看著燈火掛起,年年相似。
下午兩點半,大道公轎入「新筏仔頭」。鑼鼓、八音盈繞著角頭裡每一條巷子。即便是這個全年最鬧騰的日子,一百來番的神轎、藝陣,人潮推擁,穿街走巷,角頭裡還是只有老年人守著香案。
新筏仔頭是二十幾年前新建的角頭,原來的聚落緊鄰急水溪畔,地勢低濕,於是舉村遷居到此,迎來了庄神,建了廟宇,真正落地生根。香路再往前,就入「過港仔」、「東頭邱」、「中洲」、「頭前寮」。
白天的香路還有一大段路要走,看來夜裡大道公回駕,入廟又要拖過凌晨了。
若在往年,我一定是又喜又愁。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怎麼捨得讓香陣太早散去,總要愛看、飽看、貪看,戀戀守在香路上。但是我早已跨過能任性熬夜的年紀了,守到凌晨三、四點遶境圓滿,母親少不得又要嘮叨好幾日。
那年暑假分發到基隆任教,在這個異鄉的城市裡獨自摸索,尋找可以依托的連結。在雞籠中元祭輪值主普的各個字姓中看到李姓宗親會﹐似乎也是一個可堪安慰的熟悉符碼。就連遇到和我同姓李的學生,我都倍覺親切。
在我的原鄉學甲,李姓是大姓,同姓李卻各有不同祖源,只要費點力氣索考,或用心詢問家中長輩,就會知道自己是「下社李」、「宅口李」、「七塊厝李」,或者分支出去的「宅仔港李」、「瓦寮李」,同氣連枝,一牽就是叔伯兄姊。
到了基隆,這個東北角的港都,多數的個人都懷著不一樣的故事,連結不同地方千絲萬縷的脈絡,在這裡落腳。張廖簡、吳、劉唐杜、陳胡姚、謝、林、江、鄭、何韓藍、賴、許、李、郭、黃、王、曾、楊、柯蔡、邱丘、蘇周連、鐘蕭葉、白、余徐塗、董童各個字姓,在原屬異鄉的都市,讓過往的先民找到新的在地連結。我看到李姓宗親會的旗幟、燈籠,依稀也有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