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週一，我要將可愛的 403班託給你一天，回到溫熱的南方去。
分班的日子越來越近，每一個能和他們抬槓的日子，我都不捨
。然而，我不得不回去料理惱人的家事，做好一個難為的兒子
。對我而言，有時，作為一個老師，似乎比作為父親的兒子，
容易得多，也快樂得多。尤其，每天面對這個可愛的班級。

過去兩百七十幾個日子如此，剩下的二十幾天也將是的。

雖然數學是這麼困難的科目，我到現在，偶爾還會夢見高中數
學老師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偉岸身影，伸出手來遞給我八分的卷
子。在許多高中生的記憶中，數學是一場夢魘。然而，他們很
喜歡你，無論是在課堂之中，或者課堂之外。當安樂高中的導
師並不輕鬆。然而從早自修踏進教室開始，我相信你會有快樂
的一天。

收聯絡簿時，不免七零八落。平常，我總是改得粗略一些，文
言文寫慣了，又難免要板著臉孔說說教。所以，孩子們時交時
不交。但是，偶爾他們興起還是會想說幾句牢騷。催收一下本
子，讀一讀溫習一下年少，也是很好。你可以帶著三明治、捧
一杯咖啡，靜靜等著遠道的同學進來。有時，進來的臉孔難免
睡眼惺忪，或著微帶著起床氣，不要驚訝，啃上幾口早餐就好
了。 403的早堂是允許吃早餐的，有些貪吃的女生還會溜到別
的桌上，拎夾兩口。我總會在七點二十五分把她們趕回自己的
座位，免得她們一下偷吃光了。享受著早餐，順便轉頭滴咕幾
句，或著咬著咬著直發愣，或許是很舒服的事。他們卻常常因
此忘了看書。所以，不時要叮嚀他們。

偶爾，也會有幾顆太累的頭顱，直接掉到課文的深井裡，久久
不願爬起。有時我會由著他睡，有時就要拉上一拉。畢竟睡太
久，周公也很困擾。

因為導師很懶惰，所以這群孩子也不太喜歡掃地。有時候，會
有一些莫名的紙片、紙團或者不知是什麼的物事，在地上東漂
西蕩，可是大家都習以為常。這實在不是好習慣，我經常懺悔
，可惜還是沒有改善。早自修、午休以及掃地時間，一定會有
糊塗蛋忘記該做的工作，或著貪著美味，或著急著聯誼，忙著
看書，忙著聊天，還有滿場追逐遊戲的，不一而足。他們體力
好到絕對可以洗刷東亞病夫的惡名，只是地掃不乾淨而已。因
此，講台，走道，垃圾桶前看來就有點蠻荒原始的趣味。不免
要吆喝幾聲，用眼睛橫視幾圈。其實，他們還是可以做得很好
的。

如果不太忙，可以和他們一起吃營養午餐。從他們的眼神，我
可以確定電視新聞比連續劇好看多了。而讀他們的表情，我深
深覺得 403才應該是英文話劇比賽的第一名，雖然便當的菜色
比媽媽的手藝差多了，我在教室的食慾卻一直很好。36個小孩
就好像我在基隆的家人一樣，尤其襯上我嘮叨囉唆碎碎念的聲
音作配樂時，我簡直以為自己在「美麗人生」的片場。

另外，趁著空檔，可以和他們談談關於興趣，關於志向，還有
關於夢想，關於未來。當然也應該提醒一下現實和責任的問題
。有一些人應該還為選組而困擾疑惑。也許講講我們那個時代
十七歲時的故事，還有心情，他們會安定一點。他們正努力學
習做自己，努力成為一個大人。有時候，會需要一個可以聽懂
他們的長輩作善知識。

總之，這36個孩子就拜託你了，謝謝。六月的第一個禮拜一，
我只能在南部惦念大家。就好像20幾天後，我心裡仍然會有的
一種感覺，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