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
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
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
矣。」

近來，許多朋友相繼出閣，我總喜歡端詳她們喜帖、謝卡或
網路相簿上的婚紗照，與印象對照相看，琢磨著我所認識的
面貌，原來也有這樣的模樣。

約莫在十一、二歲的年紀，看著表姊在故宮前拍婚紗照，我
突然發覺「化妝」與「成年」間曖昧的連結。那一道一道的
順序，一如某種格式，將人一步一步推到眾人的眼前，搶眼
、奪目、引來凝視。

似乎因為那一刻的緣故，我對多數人化妝後的面目，總是感
到陌生。美則美矣，卻令人無法自然相對。每每在簡單酬對
幾句後，就頓時靜默起來。看到熟識的人特地上了妝，總會
直覺她要赴宴、上台、領獎、表演、面試等等，常讓我開口
時，不自覺添上三兩分應酬的語氣。

猶記得大四那年，我的朋友們，為了上台試教，仔細化好了
妝。在她們下台之後，彼此討論適才演示的得失時，我總是
無法集中精神，而彷彿落入一個陌生的場合。

或許，美本來就需要一點距離；美，本來就是陌生的事物。
而距離與陌生，卻讓我無法自在。尤其是過度的繪事，遮掩
住素顏之美時。

開學初，許多教過的學生趁著大學開課前，回來看我。有幾
個在眉眼雙頰之間，很用心地描繪過。眼睛與睫毛顯得更為
深邃，卻好像減損了原本有的靈動。心裡不禁生起淡淡的嘆
息，這就是邁入成年的一道關卡吧！

在濃與淡之間，我還是喜歡沒有被遮掩的那種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