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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吳大學的三個夜晚,我總時在一時許走出松勁樓,回頭時,幾乎
所有的房間都亮著,你們在夜裏密密交談。沿著坡道,走入綜合大樓
,一層一層往下踏著。夜很深,只有幾個轉角,冷冷亮著燈光。照例
走過傳賢堂時,我都會多看幾眼。

對我這世代許多的中文系學生而言,東吳的綜合大樓是嵌在我們心版
上的一個亮片,時而閃爍。一連好幾年的十二月多,總有一千多個中
文人,聚到這裡。那時的我是吟唱者,是傳統詩人。趴著窄窄的課桌
上,磨出二十八個或五十六個有聲響的字。掛在迎風的彩箋上,玲瓏
作響。我總是一襲唐裝,在階梯上聽著靜宜、淡江或彰師大的歌聲,
或者胡亂哼唱著新學的曲子。

這個夏天,過於燠熱。我脫下唐裝,改磨起你們的唇齒和舌頭。好幾
度,社課散去。我就騎著機車在基隆市區胡亂奔馳,大聲唱歌。想把
剛剛交疊的論點暫時撥去。我有點恍惚,一個寫古典詩的人,竟然帶
起了辯論社。

辯論原只是我大學生活的一條細線,多數的師大國文系學生,總會在
週一下午走入演說與辯論的課堂上,看著張正男老師手握碼錶,揮動
手勢,滔滔而下。然後自己也走上辯士席,爭辯著各個議題。我還記
得那年的辯題是「大學生應有翹課的權利」,我擔任正方辯士。然而
,當離開這個兩學分的課堂後,真正投入辯論的人,十分稀有。或許
,那時代立志當老師的人,總是不太習慣與別人共用一張講桌。

1995年,師大的語言研究社宣告解散。張正男老師在課堂上曾經幾度
提起,希望有志之士投入,終究不成。直到1998年,師大懸河社成立
,和我參加的古典詩社共用一間社辦。數不清的下午,我在南廬吟社
寫著留言本,抬頭就會看著他們掛在牆上的獎狀。他們甚少在社辦出
現,即或相遇,也只能呆呆彼此望個幾眼。

有一晚,社團吟唱例會,懸河社的同學難得聚了一群,早早圍坐在社
辦前段,討論許久。南廬吟社的學弟妹則姍姍來遲,七點四十幾分例
會才開場,我和學妹唱起李白的「山中與幽人對酌」。懸河社的同學
,一時全部愣住,恍然發現這是南廬吟唱組的例會時間,紛紛起身,
另覓討論場所。現在想起,他們或許正在討論某個盃賽,就如這幾天
,我們圍坐的夜晚,細細撐出架構,論點交鋒。

走上講台後,總有那麼幾次,在國文課或家政的堂上,讓學生嘗試上
台,生澀地操作著奧瑞岡辯論,討論你們這年紀未必明曉的議題。也
僅止於那幾節課堂,然後又煙消雲散。

今年卻只因為心念一動,我們竟從綠芽盃開始,撐起了安中演辯社。
孟捷在我辦公桌旁奔走了一個多月,偶然攪動了一些小小的紛擾,社
團就在學期中突兀建立。從一開始的慌亂,偶爾意態闌珊。而每次練
習,辯士總是難以湊齊,跌跌撞撞。我心裡一直暗暗憂慮,成立這個
社團會不會過於倉卒,難免於夭折。我想,在孟捷的心中恐怕憂煩更
甚。

延諭老師,聽到我們報名了蘇州盃,竟然慷慨拉了同學,義務趕來安
中幾次。將內閣制、總統制從頭談起。接著對基隆女中、崇光女中的
練習賽,我終於看到大家慢慢走入軌道,孟捷與大家硬是把場面緩緩
撐起來了。那天下午,大家從崇光女中回來,淋濕了衣服。剛在友誼
賽中三清的你們,坐在台北地下街的咖啡桌邊,婉拒由我作東請客。
圍著一長狹窄的桌子,談了一個多小時,我在你們的眼裡和口中,終
於漸漸讀出你們對未來的企圖。

在這場全國最大的高中辯論盃賽裡,原本就是希望大家有機會一見世
面,這也是我當初接下指導老師的初衷之一。我希望安中的學生能夠
走出去,看看不同的世界。對於辯論圈的文化,我和大家一樣陌生,
僅憑著早已生疏的概念,和對各種議題的興趣。我們幾乎是用蠻勁闖
入這個領域,有點狼狽,也充滿趣味,就這樣開啟我們的旅程。

我要謝謝安樂高中演辯社所有的辯士,孟晨、正宏、弘宇、慈慧、宸
宇、孟捷。我們一起並肩作戰,謝謝你們為我重拾起一段美好的連結
。謝謝昱凱、弼譯,默默為大家承擔許多勞務,上下奔走。

棋真、仁杰、子恩、紹安、祖瀚雖然無法到場,謝謝你們持續的幫忙
與關心。

沈延諭老師當是我們最大的後盾,總是二話不說,鼎力協助。謝謝他
和吳建忠老師,義務在台北與基隆之間,多次奔波。為大家重新盤整
腦中紛雜的概念。

感謝基隆女中演辯社、崇光女中演辯社,尤其是慧綺社長、晨欣社長
,一步一步指引我們了解辯論圈,走入這個領域。還有每場和安中交
手的辯士,給我們成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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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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