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說豬哥亮廉頗老矣，不知是否有些不倫不類？    
   
一離開舞台十數載，台灣人逐漸習慣了高鐵，那些久坐在  
遊覽車裡，看著豬哥亮歌廳秀錄影帶的時代，悄然遠去。  
   
有人覺得粗鄙，更多人覺得親切與放鬆，但不管什麼學歷  
與階層，那年頭，有好幾個世代的台灣人，在南來北往的  
遊覽車廂裡，聽著「豬哥亮的歌廳秀，豬哥亮的歌廳秀，  
七彩燈光變化多，HI-FI音響第一家.....」的歌聲，聽豬哥亮
喊朱慧珍「豬血湯」，看余天呼他巴掌，聽李亞萍怪腔怪
調的外省臺語，看那些戲謔的黃色橋段或短劇，抿嘴，偷
笑，微笑，咧嘴，放聲大笑。  
   
然後，忽睡忽醒。    
   
高速公路上的車程，有時三個多小時，有時拖到七、八小  
時還到不了家。我睡眼惺忪，老覺得螢幕裡的演出好像反  
覆播演過，似曾相識，卻在類似的橋段間，不自覺的笑了  
起來。  
   
而同車的老輩，在他們黝黑緊繃，刻痕深劃的臉上，也總  
會難得地迸出笑容，比平日用力幹譙時，釋放了更多的禁  
制與壓抑。

豬哥亮的錄影帶，就像台灣路邊常見的海產攤上，一群男
人「乾啦！」與「幹」的聲響，錯雜著酒拳「單操」、「
雙雙」、「七巧」、「九怪」、「總來」的喊聲。話題沒
有顧忌，酒量越拼越有。褪去慣常有的包裝，往原始的脾
性投合、撞擊。
   
海產攤上沒啥精緻的菜色，但配著啤酒或混酒「三公」、
「黑馬」、「白馬」，吃起來就是很爽。人來人往，呼朋
引伴，前攤才散，後攤又聚。
   
我雖拘謹地說不出那種酒酣耳熱的瘋言顛語，卻總是能在
許多桌案邊，看見那種極似自己鄰居或父執的身影。他們
划拳，他們大笑，要你「喝！喝！喝！」。像一群長不大
的老男孩，放肆擺脫做為中年歐里桑的形象與威嚴。
   
而豬哥亮的錄影帶，讓他們看起電視來，沒有正經端莊的
壓力，更沒有鴨子聽雷的苦惱。
   
重看豬哥亮復出表演的六年級生，應有不少與我一樣，懷
著念舊、復古的心情，回味著與父執輩一起看錄影帶的時
代，那個跟在大人身邊胡亂跟著傻笑的童年與年少。
   
然而，豬哥亮終究老矣！看著他與年輕藝人有一搭沒一搭
的笑點。讓人不得不承認，那個年紀終究在高鐵的年代裡  
塵封，留在錄影帶的歲月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