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晚自習散了，我剛剛由學校回來，同一辦公室還有兩位老師，也是
待到九點、十點才回來。而他們只為了盯一位學生寫功課，弄得筋
疲力竭。為了這個學生，這位導師天天在校陪他寫完功課，才一起
離開，買晚餐給他吃，殷殷叮囑，細細講解。還有三個高中部學姊
每天好言婉語教他，他也一再保證，明天開始會自動寫
功課，但是每天他都爽約了。

每個晚上，我陪學生晚自習，我就看到這個國一生到辦公室報到，
愛寫不寫地杵著，連個像樣的理由都編不出來。為什麼不寫？忘了
！忘了！然後一陣靜默。

最晚，導師還曾留到十二點，親自送孩子回到家中。然後像個傻瓜
一樣，回家洗澡，處理私務才能就寢，隔天早上還得七點左右到校
。抱病的時候，還得趴著時醒時睡，陪他寫完功課。

孩子的行為改變了嗎？我們還看不到，今天連科任老師都留了下來，
直到九點多，功課還是只完成一點點。根據各科老師的回應，這個孩
子學習沒有障礙，就是懶。今天這位導師單身，可以為一個孩子這樣
付出。明天呢，這樣的孩子不是特例，教學現場裡多到可怕。然後這
個導師可能娶妻，可能生子，可能生病，可能家裡有父母要照顧。怎
麼辦？

這樣的孩子，老師如果打了。在媒體、長官、民間教改人士的面前，
成老師立刻變罪不容誅。

我不贊成體罰，我們也願意付出熱誠。但是面對這種狀況，教育政策
當局與所謂民間教育人士給我們什麼幫助，或者要求政府做出什麼改
善。對不起，就是零。不但零，還要把老師打成不思改變的既得利益
者。作為一個年輕的老師，我們願意付出，而且這樣付出的人多的是
，但是，只靠自己的熱力能燃燒多久呢？

講這些生活瑣事，不是想塑造什麼令人同情的氛圍。而是想問，一班
30多個學生，有人可能因為畸形的教改，功課程度完全銜接不上；有
人因為父親躲債，母親跑了，只得交給七十幾歲奶奶撫養的隔代教養
家庭；有人國小六年級便開始在地方角頭混，有人會衝上去打老師耳
光，有人會指著老師說吵啥洨。而這個導師還充滿熱情時，請問政府
或教改團體給了什麼支持。

你以為我在寫小說嗎？還是以為我在編輯校園特殊案例檔案？這是在
學校每天活生生看得到的劇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