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Ｈ靜靜打著電腦，搜尋著一頁又一頁的英文資料，蟹行文對我宛若
天書，我站在背後隨口問著：「要出國留學啊！」Ｈ點點頭，頓了
頓，說：「嗯！」聊了幾句，直想著剛剛說到：「或許，就留在國
外了。」

不知為啥，心底突然有些複雜。好像看著熟悉的影子，轉個身，慢
慢遠去。成長，原本就指著分離的方向，開枝散葉，落地生根。與
她同樣的二十三歲時，當我站在講台上，並沒有想這麼多。

推甄放榜底定後，一批孩子散到各處室幫忙，有些學生則在工藝教
室堆壘著畢業典禮的主題裝飾。到圖書館幫忙的學生，壓製著紀念
徽章，整理圖書與校史資料。有時，我走過他們背後，他們剛好談
到笑點，鬨然。我會想起高中時期收藏紙條的那本冊子，指痕拓在
摺痕之間，只要寫上簡單的「茄子」、「蛋」、「涂」、「阿腳」
就會傳到該到的掌心。

那時，不必編輯長長的通訊錄與好友名單，我並不知道未來可以拉
開多遠的長度。而現在，我也不知道寫上「阿腳」的紙條，還可以
傳給誰。

這兩年，小幻、小蓓、Ruby總會叫我「阿腳老師」。小幻叫我時，
「阿」字咬音特別的亮，「師」字則會比別人多一些捲舌和氣音，
顯得特別可愛；小蓓會在「老師」後面多個尾音，每次裝酷對我說
：「阿腳老師，我最討厭那種＠＃＄％的老師了。」總會在「師」
字加重音；而Ruby叫我時，四個字總會連在一起。

不同的綽號，記錄我不同的年代。「南盧」、「心機嘉」、「阿腳
」、「餃子」、「胖胖老師」、「胖子」，還有最新的「啟嘉妹」
。有時欣然應之，有時啼笑皆非。六月之後，我又會有什麼新的綽
號呢？

那天，我穿著許久未曾上身的唐裝，在華梵的教室裡練唱、閒聊。
正和興觀詩會的詩友笑談，說剛剛走在走廊把竹簾上斗大的題字「
華梵中文」，誤讀成「中華梵文」。教室門輕輕打開，側出一張熟
悉的臉龐，是若棻，翔萍與乙珊的高足，她微微對我擺手。今年大
專學生詩詞吟唱比賽由華梵中文主辦，她擔任副總召。略談幾句，
她轉身又去忙碌。

一整日下來，我在走廊上閒晃，走動。她總是遠遠對我點頭、微笑
，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讓我在擔任「學長」的場合裡，又兼雜了「
老師」的身分。

突然，遠遠看到潘麗珠老師的背影，我趕緊趨前向老師問好。老師
問起了身體，指著我要我保重。微笑呵呵的姿態，一如當年的課堂
之上。走回來，若棻問我：「是潘麗珠老師嗎？」我促狹回道：「
你可能要叫太老師。」「哈！好像突然把潘老師叫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