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每年由四月到八月，有各種榜單會陸續在眼前翻轉，像
改版的地圖，標註著許多原本熟悉的人，將有不同的去
向。不管是升學還是工作，有時，如潮拍海岸，不斷更
新的資訊，會讓人在入夏後，更覺得浮躁。

榜單，像可以換算的里程，讓不同方向的距離，一時明
晰起來。對於黃金絡頭、白玉珂的送往迎來，我看得很
淡。但是對於「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的句子，
則不能沒有同感。日子明明走在一定的軸線上，卻頓時
有了漂泊之感。

有好幾個周末的下午，我離開了悶熱的辦公室，提著可
樂，抱著閒書，就坐在學校的球場邊，看著一群不認識
的小朋友打球。胡亂翻幾頁，喝一大口可樂，然後呆呆
看著球在他們的手上傳來傳去。聽他們斷斷續續說著：
「你知道嗎？......」「我告訴你，上次啊！......」

直到天光暗去，球聲與笑語靜寂，我扭開機車的鑰匙，
緩緩騎入市街。

我覺得坐在球場邊，很像自己看著各種榜單的心情。不
管剛剛那場球，打得多麼熱血，或者隱隱約約聽來的瑣
事多麼精彩。天色一黃，山腳下的街燈亮起，鬧極的球
場都會暫時冷下來。

一路走來，我總是榜單的局外人。國中升高中，我直升
母校高中部；高中升大學，我早早經由保送，成了聯考
榜單上的逃兵；大四畢業前夕，當同學考上研究所的恭
賀聲此起彼落，我卻急著返鄉實習，面對紛擾的家務。

實習一結束，多數的同儕正為教師甄試辛苦奔波，交換
情報時，簡簡單單的Ｔ分數，早已通知我：哪裡是未來
落腳的城市。

即便是個局外人，各種榜單仍然不斷在我身邊，將熟悉
與陌生的人拉近拉遠。即便我成為老師，甚至當了考試
的口試委員也是如此。我坐在位置上，看著學生與同事
年年更迭。

每年考試前，不管那些倒數的數字多麼令人煎熬，複習
進度、模擬考多麼苦悶。當一放榜，一切塵埃底定，我
的心底總會有那麼幾天，覺得意興闌珊，不知如何安排
自己。所以，每年對於高三的課程，我總是有些抗拒。
不是因為枯燥、苦悶，而是因為又近了尾聲。

我突然很想去旅行，經過長長的路程再回來，或許比較
容易找到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