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一直懷著重睹釋奠典禮的心思,卻多年無法成行。教師節早已
取消了假日,而國文課常排在晨起首堂,根本無法在台北與基
隆間兩地往來,只好年年擱延。今年教師節落在週日,想趕在
返鄉的車班前,站在東西兩廡的廊下,重溫十八歲時曾經歷的
的天色、燈光與聲響。

第一度接觸祭孔,早在小學之時,母親牽著我們兄弟,冒著未
亮的天色,曉風簌簌,站在門扉閉闔的台南孔廟外。望著「全
台首學」四字。許久,一輛黑頭車駛來停下,下車的是當時台
灣省主席邱創煥,一身深色的長袍馬褂,他向門外的人群微微
致意,東大成坊短暫開啟,又隨即闔上。母子就站在漸亮的天
光裡,聽著依稀傳來的樂聲與儀程。

直到東大成坊重新開啟,我們穿過櫺星門、大成門直到大成殿
上,天已全亮,所有的排班與官員也已散去。兄弟們拜過孔子
,興奮地拔了幾株牛毛,藏在口袋裡,直想著要回學校裡炫耀
一番。畢竟在鄉下的小學裡,趕在黑抹抹的四、五點鐘,站在
府城孔廟外等著拔牛毛的經驗,可不是人人都有。


我很喜歡台南孔廟的老樹、庭院。大成殿前,東西兩廡的遊人
總不多見,我可以來來去,摸索丹墀上的小石獅,在兩廡間指
認當時所知有限的名字,諸葛亮、韓愈、王安石、司馬光,多
數來自母親口中,或者書上的模糊引述。由會坐公車開始,到
十六、七歲,只要到了台南市,我自己獨身一人,就一定會到
孔廟走走。

但是對於祭孔的印象,卻始終停在那天的晨間,與年復一年的
新聞報導。

考上師大的那年,大三的學長很熱心地帶著我體驗校園裡的一
切,他不多話,一逕溫厚開朗的笑容。聽著學弟胡亂大侃,只
是笑瞇了眼,呵呵不停。

九月初,班上傳著釋奠典禮禮生的報名表。向學長詢問,才知
道台北市祭孔禮生例由師大國文系與公訓系學生擔任,囫圇填
上了名字,也入了執事之列。還跟同儕戲謔說著:這可不是《
論語》裡公西華所說的「願為小相焉。」


幾經排練,其實祭孔的儀程十分單調,而安排在盥洗所的我,
在分獻官就位後,更屬無事,只須端正立在庭前。一個多小時
的儀式下來,原本腫脹的雙腿,更顯艱難。紫色的袍服冠履也
不盡合身,但是我還是由初步的演練、習儀一場一場走完。


台北孔廟的斗拱、楶梲遠比台南華麗,彩繪、剪黏一應俱足,
卻沒有那份清朗空闊,總覺得太新太艷,不很習慣。前一年,
陳水扁剛當選台北市長,那年是他首度擔任正獻官,隔年開始
,禮生就改由大龍峒當地人士擔任。

釋奠典禮一早,天未亮,我們已在孔廟換上了禮生服色,趁著
還未排班,我偷偷登上大成殿前閑步,燈光打在殿前廊間,昏
暗中玄色的屋檐,飛上將曉的藍紫色調之中,回頭看了朱紅漆
金的神龕、禮器,突然覺得華麗不再那麼刺眼,而別有一種溫
潤的光采。

後來,沒有機會擔任禮生,也就一直無緣重睹祭孔的儀式。今
年教師節適逢週日,我和學弟便約著要到孔廟參禮。可惜九月
二十八日當日的參禮證早在開放索取當日便告一罄,只能參與
前日下午習儀的流程。

饒是如此,已經令我十分興奮了。在西廡廊下,身邊觀眾的手
機隨意響起,偶爾飄起的細雨中,有五六位嬌弱些的男男女撐
起了雨傘,我和學弟仍願突兀地在參禮的人群中,恭敬鞠躬。


我想起早上,乙珊自我辦公桌上一把抓起孔子公仔,我急著大
喊,那是我的孔子。乙珊理直氣壯攬著公仔對我說:為什麼是
你的孔子,孔子也是我的。是啊!孔子是大家的,理直氣壯,
不必分說!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nanluman 的頭像
    nanluman

    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nanlum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