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投射了台灣人心裡的愛怨情仇。因此守靈、治喪的過程,會將過往層層積累堆疊的撕扯開來。
那個尚未交代結清的人突然告別,所有糾纏未了的人,則必須決定生命是否要往新的階段前去。原以為逝者應該給出的答案,現在通通要生者自己來解答。
同樣是喪禮,《父後七日》軸線非常清晰,雖然也有道士阿義與美鳳的支線,大抵也只是一點陪襯。《孤味》則在林秀英壽宴當日,陳伯昌嚥氣、停靈。隨之而來的是秀英、宛青、宛瑜、宛佳母女、 蔡美林小姐,乃至孫女小澄,都開始要梳理自己內在不時糾纏,卻不曾赤裸坦承面對的課題。
這些糾結,在時候未到的時候剖開,日子是過不下去的。必須咬牙熬著、硬撐、挺直,繼續往前。然而沒有剖開,時日積累,卻又成為一道過不去的坎,必須在「那個到來的時候」,剖開、清理,才能繼續過下去。
「那個到來的時候」一定是喪禮嗎?當然未必。在電影中,喪禮、疾病、離婚、出國,都只是逼人凝視自我,凝視親密關係的當下。
電影背景設定在台南,醫生世家、以蝦捲起家的餐廳,都讓我這個台南人特別會心。而環繞著情節的種種禮俗,也不時讓我推敲起來。
比如為亡者誦念佛經,多半以阿彌陀經、地藏經、藥師經、普門品為主,而編劇特地選了心經,或許是為了呼應放下的主題。
而治喪期間,除非必要,一般喪家是不隨意入廟門的。然而編劇想要透過廟宇說一些過往的情節、讓主角化解心結、透過籤詩指引,穿越生命的一些迷障。因此也安排了這些場景。
另外在一些細節中,處理到親密關係中的自我認同、自我安頓,還有重病醫療、死後離婚等議題,都很值得我們面向自身去探問。
故事中,我特別喜歡那幾個唱歌的場景,〈孤味〉一曲很有味道,而在壽宴中,林秀英走上台唱的〈再會啦!心愛的無緣的人〉,則道盡了半生況味。那首歌,其實也是她與丈夫,與自我和解的開始。
所有怨恨的封套裡,都纖纖縷縷記錄著我曾經愛你,而且依然愛你。
「到今算來十外冬,等待花蕊也袂紅,原諒多情的我,愈想越毋願。
再會啦!心愛的無緣的人,若無愛石頭嘛無彩工!過去像一齣憨人的故事。無聊的夢。
再會啦!心愛的無緣的人,六月的茉莉遐呢仔香。祝福你親像春天的花蕊,遐呢仔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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