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回學甲時，看到媽媽常常拿著數獨的遊戲思索著，一張一張由環保回收站
拾起的舊報版面，作得興味盎然。暑假裡的半個早上，落雨的午後，靜悄
悄的夜，在各類談話節目間的空檔，或許就在文茜小妹大之前，時間就這
麼排遣著。有時一抬頭，會突然想起，剛拿下的眼鏡在哪，或者忘了糖尿
病的藥放在那個抽屜。

電視的字幕太花，頻繁閃動。她胡亂看著，有時嗯哼一聲，少不得罵上總
統三兩句。又繼續低頭塗改她數獨的作業，偶爾還得偷看一下隔日報紙上
的答案，偷食步填上三四個答案。

我住院的日子，她天天到醫院樓下的7-11買份中國時報，大新聞遞給我，
媽媽則從社會版瀏覽到地方版，然後從我手上接過刊著數獨的國際版面；
出院在家調養的日子，她拿出在市場多年累積的功力，跟報攤老闆談好，
為我訂了半個月的報紙，她也連作了半個月的數獨。

我難得回家，家中自然不訂報紙。回收站的環保志工，也不能天天拾到有
數獨的舊紙。那麼長長漫漫的空檔之間，她又做些什麼？吃的簡單，衣服
能洗的也就那三五件。到大姨家食茶，到大妗家話仙，一部腳踏車騎得老
遠，來來去去。要不然就是幾個慈濟的師姑，招呼著她去輪值、助念、回
收、香積、種福田。

在家的日子，我突然覺得基隆真的離學甲很遠。而一個女人，中年後的日
子，有時真得會突然拉得很長很長，很長。

回到基隆，在辦公室亂翻著新課本。想了半天，騎著車到金石堂，買了三
本數獨，準備給媽媽寄去。電話裡還亂編造著，同事多買送我兩本，我又
買一本，價錢再低報一些，而媽媽還是叨念著：不要亂花錢，存著點，存
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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