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之一】


「今仔日天氣有較燒熱矣！汝彼咧？」我在手機裡嘟噥。
整個辦公室正在忙著為年尾的工作作結，不斷兜攏那些名
詞與金額。而我，正和住在南部的母親說天氣。

「有矣！誠燒熱！」「喔，安尼，無代誌啊！」話筒那端
遲疑了一下。頓一頓又說：「汝今仔日有食圓仔無？」

我想了想，舌頭一轉，用國語說：「有啊！昨天學校營養
午餐準備了每人一碗。昨天就先吃過了。」

昨天先吃過的湯圓，在我的嘴裡，似乎固執地不與冬至牽
連。話筒那端又響，「喔！有食就好，有食就好矣！」



【之二】


九點，離開辦公室，在街巷仔裡晃了一陣。聖誕節的燈飾
逐步在兩邊商店的門面、騎樓侵擾過來。佔了視線，佔了
絮語，爬滿人際裡半生不熟的神經。

我繞了市區一圈，在一爿有盛名的小店停下來，輕熟女、
歐里桑、剛離開晚自習的高中生排隊擠在我的眼前。一碗
一碗的紅糟肉圓、乾麵、關東煮、紅油抄手，騰騰熱熱在
白鐵製的料理攤位上端來遞去。

我忙喊著：我要一碗紅豆湯圓。老闆娘和幾個新移民夥計
沒抬樓搭理我，只專心舀著鍋勺，招呼其他客人。

直到攤位前只剩下我，老闆娘才抬起頭說：「湯圓都賣光
了，芋圓可以嗎？」

我點點頭，在冬至晚上，在一家小店裡，找個座位，自己
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