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高中生學習起數學，可能處處險阻不通，為人取起綽號，卻是辛辣詭怪，讓人哭笑不得。

有一回考完試，數學老師要同學訂正，可是幾乎全班都解得不得其法，恐怕又要挨頓罵，正為此坐困愁城。我自幼就苦於數學，深知道這種苦；當時年輕不懂事，寵小孩又捨不得學生被罵，只好另謀良策。幸好前後兩班的導師都是數學老師。

我趕忙請教，前一班的導師，是個英風颯爽的女老師，解說起來乾淨俐落，何其流暢。怕我太笨拙，於是不厭其煩講了三次，我心裡其實似懂非懂，卻連連點頭，深怕辜負好朋友的情義與時間。

抱起數學題本，離開數學辦公室上樓，看到學務處的燈還亮著，準是衛生組長還未下班，衛生組長教地科，當時正在讀博士班，據說擁有數學第二專長。我趕忙三步併兩步走，衝進學務處求援。

一看，果然衛生組長仍在忙著，聽到我問數學的原由，忍俊不禁，笑了許久才停下來。聽我有困難，放下手邊的工作，開始在事務桌上推演算式起來。組長常說自己自幼以乖巧聞名於鄉里，高中時讀了放牛班，吃盡了苦，受盡了累。有特殊經歷的老師，教起數學來，真的不同一般教法。每個式子都一步一步解開，連解絕對值都不跳過。實在適合教我這樣的笨學生，立馬就懂！

隔天一大早，學生都到齊了，我就在早自修的堂上，抹乾淨了黑板，開始演算起來，一邊推式子，一邊講解。然後仔細觀察每個人的眼神，停頓再停頓，不斷詢問：有沒有問題啊？懂嗎？

老天！我教國文都沒這麼仔細。

算著算著，直到下課鐘響才講完。一抬頭，後一班的女導師，也教數學，正躲在門邊，一邊看，一邊笑。幸好我任務早已完成，否則肯定要怯場。

到我這個年紀，懂了更多世事，不再會莽撞地越俎代庖。當導師，其實有更多應該作的事，該教的觀念。但是那個傍晚和早自修的燈光，我卻一直時常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