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我喜歡妳」我靠在窗台上，淡淡說出這句原本應該極其
陌生的台詞，像是無須任何心理準備一樣。

「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坐在窗台上的女子，長髮如
瀑垂下。她在齒間輕輕地拖長了尾音，不可置信。在一雙
大眼之間，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那是二十歲以前，我很迷
戀的形象，不管甲乙丙丁，牡羊雙子天蠍天秤，一律都是
皓腕長髮，纖細清瘦，明眸似水。

我很久不曾喜歡這樣的女生了。

我呼了一口氣，接著準備許久的台詞，「我只是要讓妳知
道，沒有其他甚麼意思。」

「喔！」她無可奈何地嘟囔，靜靜看著前方。我在窗內朝
著同樣的方向望去，暗自數著上一次說「我喜歡妳」的時
間。呼！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嗎？

我用力揉按著眼窩，眼睛張開，卻是幽暗的房間裡，窗口
微微透出晨光。抓起手機，努力看清螢幕上的數字。

06：52
我的手機調快了20幾分鐘，正是該起床的時候。我直瞪著
天花板上昏黃的燈色，回想詭異的夢境，離奇的台詞與對
象。啞然失笑想起昨日翻了三兩頁就闔上的小說，東野圭
吾《畢業─雪月花殺人遊戲》的首章，加賀與沙都子的對
話，和我醞釀許久的橋段多麼雷同。

「我喜歡你」「我只是要讓妳知道，沒有其他甚麼意思。
」卻是我根本無法說出口的言詞。我開始放肆地躺在床上
大笑，原來說演練許久的話，出口後是這麼滑稽的樣子。

然後，我想起那個長髮纖瘦的女子，是我識得的面貌，卻
是匪夷所思的對象。然後，我突然想起十九歲時，陪我走
在溫州街一帶的女子，就有一雙神似的眼睛。

驀地想起，原來我也曾經喜歡過這樣的女子，在好久好久
之前。

那一年，我根本還未想到告白，便從單戀重重摔跌下來，
導師在教室裡和我聊起他的大學時代，也是從一個類似的
夢境說起。他輕歔了一口氣，淡淡地說：「我想，年輕時
候都是這樣子的吧！」

有些未及搬演的橋段，漸漸忘了之後，其實或許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