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我不適合行政工作，因為我喜歡極閒散，極任意的工作步調。我
常積壓許多的公文檔案，然後一次歸檔；我常在行事曆上登錄各
式各樣的的待辦事項，又隨臨時的步調自行其是。才到期中，我
的行事曆本子便失去功能，靜靜壓在文件堆裡，終至無功而退。

常常一個案子，我若不打開電腦，調出檔案，便會顛三倒四，張
皇以對。所有的數據，包含金額、日期、數量、人數，一入腦海
全都變成大約、左右、差不多。

《列子》書上有九方臬相馬的故事，雖說得匪夷所思，我總覺得
是在細事上胡塗的人，聊以自嘲的說法而已。伯樂、久方臬是異
人，至若行政工作，本非驪黃牝牡不分的人所可勝任。

近日邀請張輝誠學長到校演講，學長慨然允諾，再問起細節時，
我卻一時慌了手腳，胡亂以對，與另一場研習的時、地、對象張
冠李戴，還要一再更正，好生懊惱。電子信件往返時，我向學長
致歉，總是自己準備不周，辦事不力，見笑極了。

學長待我一向溫厚，而我對學長卻頗感敬畏，因為學長讀書極為
用力，粗疏如我，在他面前每每不自覺就手足無措起來。我平日
寫信、批閱週記、留紙條總愛賣弄文詞。但寫信給學長，卻備感
詞拙，只得規規矩矩把話說明白就好。

學長回信簡單，說道：「一切無妨也」。

只此一句，讓我感動莫名，還喃喃念了許久，心裡溫熱起來。連
日疲勞不得鬆泛，卸不下又做不好，自己也感慚愧，學長包容，
竟一句話就寬諒了我。

記得〈教育與啟蒙〉的文章裡，學長寫了許多師大人的形象，他
說：「師大人的性格，是溫柔敦厚而不張揚，謙虛退讓而不跋扈
」而在我的記憶裡，師大的學長姐就是如此，有種莫名所以的自
然與踏實。

倒是我，平日處事為人總免不了苛刻的時候，難怪成不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