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

為了班際拔河比賽，班會鬧成一團，瘦弱矮小的凱文，盼著要參
加，光廷直喊著榮譽第一，求勝為要。倔強的兩對眼神瞪著，直
到散會放學，兩個人仍各自憤懣地爭著，把他們留下，各自勸了
幾句。止住了凱文滿臉淚痕的哭泣，讓他回去。留下了光廷。師
生倆聊著，像我的朋友珀源，或偶而檯槓的岱穎。

光廷自信地說：我是法家，我相信我做了最周密的思考，而且我
是為全班的利益著想。

這個沉迷歷史的孩子，深信自己的抉擇是對的，為了成事，有些
東西必需犧牲。這個優秀俊拔的孩子，充滿了企圖的衝勁和不服
輸的努力。我說：有一天，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這世上比成就
更重要的東西，凡事不是心安理得，追求大家最大的利益就夠了
。追求成就是件好事，卻不必使生命緊張到只有成就和利益。

談了好久，他的表情若有所悟，口頭上卻還是堅持著。我知道「
師生異體」，只是想讓他有另一個思考方向，臨走，要他寫張紙
條給凱文，軟性一點。他說：老師，我懂你說的，但我不會做，
因為我很愛面子。

我笑笑，搖搖頭，走出校門，和他說了再見。

孩子，歷史有時會讓人變得殘忍，真正的民主，不是追求大多數
人的利益而已呀！反而是在尊重少數，扶持弱勢。所謂多數人的
利益，有時只是一種迷思。如果只從利益思考，少數人也可以堅
持利益，不肯退讓的。而利益與利益的對立，最後往往只是取決
於人多或人少而已，和拳頭一樣都只是power。

多數人或團體的利益，榮譽往往會化妝成公義和真理。讓人瘋狂
投入，而真正的的公理應該是出於對生命、對情感、對人格尊嚴
的愛與珍惜。

善良的心比榮譽、成就更為重要。會痛會悲傷會不忍不安的心，
或許比堅毅卓絕的執著更來的難得。

歷史中為了團體，為了國家，為了大多數人或所謂信仰，真理，
所造成的荒謬和傷害，比比皆是，而人類似乎未從其中學得不要
彼此傷害。

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