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一開場,就直想如果由我來拍孔子,會由何處開始說
起。我想,那必然是由「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
路慍見」開始。一個人總要在受挫、受質疑的時候,才能
更清晰地展現自己的肌理。而在鄭國城郭東門如「喪家之
狗」時,對弟子開心地笑說:「然哉!然哉!」,則更見
形神了。

《孔子:決戰春秋》選擇由「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
復夢見周公。」開場,就顯得未免保守了一些。這一代人
拍孔子,心中仍有太多界線在糾纏,於是整場電影平鋪直
述下來,類似童話的美好太多,屬於痛苦的昇華則太少。

所以不得不以雨下如注、風沙飛揚去描繪孔門周遊列國時
流離失所的處境,乃至用師生分食馬肉湯、顏回投水救書
而亡等場景,刻劃孔門師弟的感情,可是原屬高潮的這幾
幕卻顯得浮淺、單薄。因為對孔子棲皇奔走的心境與掙扎
歷程,鋪演得太過簡化,那麼對美好人性的描寫,就只會
近於樣板。

因此那些大量征戰與流離的鏡頭,反而不如以活人殉葬的
論爭精彩。這樣的情節,只要鋪演得合理,即使「演義」
與附會的程度居多,也自然動人。所以引來孔氏後人抗議
的「子會南子」一段,我只覺得劇本描繪得不夠細緻,並
不覺得有何不可說。

多數情節都在呈現孔子的政治懷抱與施措,所以大家耳熟
能詳的論語對話,在電影裡仍堆砌得過於生澀僵硬。反而
不如〈赤壁〉裡略帶無厘頭的港式對白。銀幕上的孔門弟
子,也僅有顏回、子路具有稍稍清晰的戲劇形象而已。

這時,我不禁想念起〈那一夜,我們說相聲〉裡,卜學亮
口中孔子與「子虛」這對師徒,「子虛」對孔子似嘲弄似
撫慰的言詞中,與接輿、楚狂、長沮、桀溺的言語相較,
更為直接、辛辣,然而在這些嘲諷中,我們可以看見更具
血肉的孔子。

雖然這部電影無法打動我,我卻期待有更多這樣的電影,
讓百家競說孔子,車戰也好、舌戰也罷,在各自的體會中
「演繹」,乃至「演義」,讓孔子活在的真實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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