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國家音樂廳有場江樓望月音樂會,卻出現了另人遺憾的鬧場,至今日,我還感到難過。這場節目由林谷芳教授策劃導引,所演出的曲子原都熟悉,手上甚至有三、四個版本的CD。聽了一兩年國樂,還是門外漢,我想應該會一直門外下去,因此音樂會是很少到腳的。但因著林先生的講介,才特地一去。也不全因是講演的內容,我喜歡他一襲棉布衫,上自廟堂,下至草萊都是本色的樣子。

這場表演,並非一場純然的音樂會,我想林先生是有意透過月的永恆意象,作為一個生命對話的場域。十二首曲子皆以月色按照不同的生命情調鋪陳,這種安排,原就異於以單一演奏者或單一表演團體為主體的表演形式,「月」的主題在此場域之中才是主角,而環繞此一主題而生的樂曲與話語才能點題、應題,表演者的技巧、聲色反而是次要的。這些在表演的海報以及兩廳院的節目表、節目單上都有很清楚的說明。

開場,林先生談到了月對於中國人的普遍意義,多元分殊而均投向月的生命觀照。並以日本的櫻花作為對映,剛說幾句,有人鼓掌。全場愣了愣。然後有些聲響。

除非莫明無謂的拖延,否則催場的動作對表演者是很不敬的。尤其中國音樂的極至內涵原在避免趨附,一旦趨附產生,則就只能是表演,甚至娛樂,娛樂以下更不及論。催場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呼喚藝者趨附,既不尊重藝者的生命,更是讓觀者自己不高的涵養當場現眼。當然,國家音樂廳原就是表演的場所,但在這樣一個純然西方的場域,做了一種迥異的安排,原就期待可以稍稍跳脫表演,進入對話,進入彼此生命的朗照。初入門者,也得經由說解,略窺堂奧。

催場的動作後,三、四名觀眾開始以言語聲響鼓譟,甚至怒喝林先生的導引。全場的觀眾在停滯良久後,開始有了反應。以滿場的鼓掌回應林先生,並反制那些無禮無體的話語聲色。然後斷續還有聲響間雜,終至淹沒在整場熱烈的掌聲之中。整場才得以進行。

我原以為手機響聲已經是橫斷藝術堂上最粗暴的舉止。昨晚,幾位先生的動作讓人瞠目結舌,當多數人逐漸有能力走入表演殿堂時,優雅與文明並未一時同具。沒有對表演者的尊敬,就沒有藝術素養,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卻無法在我們本土紮根,或者復植。難道還有人把表演者當成徘伶倡優,可以呼喝喚叫來去的嗎?

如果,橫斷者以魏晉人的嘯,以唐宋人的歌,以走唱人的月琴,或者以禪者的話頭,喚著:行者,何須多言。那麼或許還有打斷節目的風采可顯,義理可說。否則,還是藏拙,別讓我們臺灣觀眾難受。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nanlum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