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每屆期末，不知有多少教師，結算成績時，樂在其中而不
以為苦。大、小考成績蟻字排列，尚待運算，更不必說那
些改改停停，亟須重見天日的報告與作文了。

當我趴在案前，看著學生的作業，為上下三、兩分苦思斟
酌時，同事總會調侃說：吹電風扇就好了。我苦笑答道：
一一摺成紙船，放到西定河上，隨流遠颺者高分，徘徊不
去者絀落，豈不甚妙。

求學時，同學間總會流傳著一些似真還假的故事，說教授
們算成績時，吹電扇、踢蚊帳、量試卷長度、比報告厚度
等等，不一而足。都知道是笑談，但彼此繪聲繪影，誰也
不知道在學長的學長那個年代，是否真有其事。在前人筆
記傳說裡，不也有些考官以為中與不中，殆有天命，抱著
卷子，到城隍廟中擲筊，要城隍老爺作主的嗎？

總之打分數，算成績是件很細瑣的事，保不定有幾個心盲
眼花的教育先進，一失手就成了故事的主角。我每打起分
數，就得在各個卷宗、公文袋裡翻找作業的糊塗樣，也是
年復一年。

一到學期末，細謹用心的小老師交上來的成績表，總是令
人愧煞。表格裡課次、篇目、類別條列登錄，一絲不苟。
有一兩位小老師，連我經手時弄破的摺痕、邊角，都仔細
糊貼上，而我偶爾查對時胡亂圈點的字跡點畫，更小心塗
去，再齊整對折。放在桌邊登錄時，讓我竟有幾分肅然的
敬意。

而環顧四週，教國文、英文的前輩們，也多是齊齊整整，
教學、評量、輔導、立身都是一以貫之，似乎這樣才有夫
子的規矩！

而我總是那麼隨意，怕也要如明代笑話裡那些塾師一樣，
少不得要被編寫出幾則笑譚吧！

台灣教育界提倡多元評量已有時日，常詬病紙筆測驗不夠
客觀，還得加上資料蒐集、分組報告、參與討論、課堂問
答活動設計、實務操作，弄得連篇累牘，人仰馬翻。其實
學生表現在課堂之間，多半一望可知，再觀察其交游、談
吐與閱讀，比起登記在案的資料，恐怕還深入得多。

林安梧老師說：每次期末報告或考試批閱完，八成都與課
堂間的印象相符。我雖在中學任教，幾年下來常有同感。

老師談起昔年在中學教書的日子，曾說：「教學，應該多
花力氣在教，考試可以少考一點。」對台灣普遍的中學教
育而言，或許有人認為脫離現實，我卻相當嚮往。簡單的
事，往往不是那麼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