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傍晚,慈雲寺向學校借了操場,舉辦天燈祈福的活動,
七百盞的天燈冉冉上升,令人好不興奮。一、兩千人湧入,等
待參加踩街,尚未開學的校園,顯得十分熱鬧。

一個媽媽抱著孩子,走到我的面前,對我喚了聲:「老師」,
定睛一看,是我教書首屆的學生,已經全然是個母親的樣子。
恬靜而從容地帶著微笑。

我頓了頓,幾乎喚不出名字來。我心中的名字,還嵌合著她高
中時單純天真的模樣。她是個美麗的大女孩,可是每一說話,
全是掩蓋不了的憨樣。

她的成績不好,卻是極為乖巧的學生。每次親師會面,她的父
親對她總是搖頭嘆氣,嘮叨她的笨拙。相差幾歲的妹妹,機巧
善道,總是特別獲得父親的歡心。我常常要幫她多說幾句話,
點出她的善良與貼心,家長卻始終緩慢地搖著頭。

我的學生不會說甚麼動聽的言語,可在我眼中,樸拙自有無法
取代的美好。

高中之後,她放棄了升學,直接走入了職場。街頭偶爾遇到,
談起職場的甘苦,還是一慣嬌憨的微笑。有時呵呵半天,還說
不出完整的意思。而我只能不斷地要她加油,要她保重。

像許多提早步入職場的女生,她也早早結識了一個男生,早早
步入了婚姻,成了主婦。我是婚宴中極少數受邀的老師,卻因
返鄉不克赴宴。只能問起同班的學生,這個單純的孩子,可有
得到男方細心呵護與對待。訊息雖然簡單,卻讓人安心不少。

後來相遇幾次,聊起的多是創業與置產的話題,聽起來簡單、
平常,在她日益成熟的臉龐上,卻可以看到踏實的氣息。這個
早婚的孩子,慢慢走上較為安穩的道路。

她抱著孩子,走到我的面前。小男生定定看著我,白皙的臉蛋
顯得非常清秀,作媽媽的人直想著要孩子叫我甚麼?太老師的
名號顯然過於拗口,「師公」則似乎標誌著非常老邁的樣子。
苦惱了半天,我的學生對著孩子說:叫叔叔好了!

我哈哈大笑,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冒出更老的名詞。叔叔,
這真是一個令人絕倒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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