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推甄的前置作業在即，許多學生看到能填的志願寥寥無幾，嘆氣或
慌張。我靜靜看著，心知這是必經的過程，舔咬著嘴唇，終究沒說
什麼？有時還是得將他們推到茫然一片之中，他們才會學著自己看
路。如果跌跤，爬起來也就是了！

有一本聯絡簿上寫著：她想念社會學系，可是好怕餓死，好想過著
吃得好，過得好，穿得暖，開ＢＭＷ代步的日子，可是太難了，不
知該填什麼系才好。我笑了笑，抬頭對著坐在講桌前的她，說二十
幾歲就過這種日子，未免太頹廢了吧！

求田問舍當然不是不可，但是每個人心中總有一個追求，我看著她
，問了兩次：妳的追求是什麼？她說她想有一家店，我頓了頓，這
種追求當年我也有過，那年頭台灣剛剛冒出個性書店的勢頭，我在
心中總有經營書店的想頭，雖然知道真照著想像來，不用三個月大
概就得關門。

她繼續說著，想要擁有一家情趣商品店。我想起她曾經努力閱讀一
些性學及同志研究的書籍，甚至似懂非懂閱讀有關傅科的入門導讀
。於是靜靜看著她，說：「妳有沒有想過你的店，那該是一家怎樣
的情趣用品店，跟別人有什麼不同？難道只像路邊常見一家一家胡
亂擺設，光色昏暗，甚至媚俗如檳榔攤一樣嗎？」她愣住了，想著
如何回答，我慢慢說下去：「除了那些商品，妳希望成為怎樣的一
個老闆？除了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印象外，有沒有更深一點
的想法？這些東西，或許就是四年大學中，妳可以好好思考的東西
。」

另一個孩子隨之對我說，她只想當一個好的家庭主婦，不知道該念
什麼系？我想起自己的母親，一個只有初中學歷的勞苦婦人，能煮
食，善理家，獨當一面教養三個兒子，但是這或許不該再是現代女
子的形象。於是側著頭對這個帥氣的女孩子說：「妳覺得什麼是好
的家庭主婦？」她說：「把碗洗好，把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弄得
井井有條，一群婦人聚著學習插花，參加讀書會之類的。」一邊聽
著一邊心想，電視連續劇塑造的單調形象，竟然會讓人誤當成嚮往。

我嚴肅地說：「妳想得太簡單了。如果只是守著那個房子和那個圈
子，現代人很難真正這樣過一輩子。老一輩的女人，有她們不得不
然的社會結構，活在現在的妳，該給自己一個比較大的視野，或許
妳會比較容易理解：『如何做一個好的家庭主婦？』

兩個人想了一下低下頭去，繼續讀著下午要考的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