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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習慣一個人騎車。我喜歡在騎車時唱歌。不管馬路通往
中洲、宅港還是暖暖、八斗子。

每當辦公室只剩下一個人時,我就會忘情地哼唱,讓嘔啞
嘲哳的嗓子,一唱再唱,直到高低自如。跨上機車,騎出
校門後,又繼續剛剛的曲子,有時驚覺自己的蠢樣,臉一
紅,竟放聲大笑起來。笑完,又接著唱下去。

小時候,一到晚上,如果走在街路上唱歌,總要被母親訓
誡的,她微嗔喝止後,大都吞吞吐吐,接不上未說完的理
由。多問,還要捱罵。母親不肯多說,我自然也聽不到那
些諱若莫深的鄉野傳說,跟一些不能指稱的名號一般,除
了口耳相傳的禁忌外,一到長大,就通通失去了禁制力。

騎上機車,在鹽分地帶的六個鄉鎮閒晃,在車如流水的臺
北街頭趕路,我一逕唱著愛唱的歌。尤其在夜晚的的車流
裡,我總會不自覺放開喉嚨,穿梭過那些陌生人的車旁。
即使那些國語、臺語的曲調一出我的口,全都荒腔走調。
總要千迴百轉,在長長的路途上,把一口氣調勻了,舒緩
了,再慢慢回程。

我會唱的歌有限,總是少數的流行歌仔唱完,就唱起那些
學過的詩詞,由老記不清爽的碎金詞譜、九宮大成譜,轉
到較熟的吟調、套調,最後全都是歌仔調。

而歌詞卻與心情多不相干。相干的是腔、是調、是韻。所
以東轉西繞,總會轉成自己最熟悉的歌仔調,像唸歌一樣
調隨意轉,只是沒有聽眾,也沒有相嘲相褒的對象。

有一晚,一時興起,騎車沿途放聲,唱遍春江花月夜、宣
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將進酒、念奴嬌這些大曲,直到
碧砂漁港。那晚港邊沒有釣客,一岸寂寂。我突然不知道
接下去該唱甚麼好。於是就那一、兩首朗朗上口的七絕,
帶過我所有會唱的歌仔調,直到想清楚了,就轉回頭。

騎車唱歌,其實是唱給自己聽,把該梳理的思緒,像說故
事一樣,一條、一條理順了。如果還是亂,就繼續唱,繼
續往遠方騎。

直到回程,我就可以唱些輕鬆的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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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nlum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