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八歲,我才知道在台北的咖啡館裡,一壺奶茶或一
杯咖啡,竟要一兩百元的價錢。翻遍menu,就連最便宜的
柳橙汁都要八十元。

點完餐後,我便坐立難安,以為誤入甚麼高級的餐廳。開
始不斷環視四周的裝潢、吧檯與桌椅,望著桌燈與掛畫的
雕飾。眼前初識的學長姐們談笑風生,我卻手足無措,我
覺得這個城市又多了幾分生疏。

在台南學甲的街頭,小攤子上大大一杯冰紅茶,只要十塊
錢。當我從老闆的手中接過冰透的玻璃杯時,總覺得是很
豪氣的享受,好長好長的一口氣,喝下一大口,然後透心
的一股冰涼頂到胸口,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玻璃杯身上
的曲度,將要褪盡的花紋,還有不斷凝出的水珠,通通握
在我的掌心中。

當我輕輕持著象牙白的瓷杯杯耳,我並不知道剛剛滑過舌
面,咽入喉間的的液體,除了甜味外,還有麼滋味。我甚
至記不住那個拗口的品名。我握著厚重的瓷壺提把倒茶,
卻總不可免地濺到桌上,笨拙地滴成甜膩的水痕,我的舌
頭與手腳,開始變得一樣僵硬。

默默聽著我和學長姐聊天,陪我北上的母親,趁著空檔到
櫃台暗暗付了帳。返程的路上,母親續續停停地叮嚀著住
到台北後,起居要如何如何,應對要如何如何。卻沒有說
起剛剛付了多少錢,我只知道每一杯飲料的標價,她跟我
一樣陌生。

上大學後,有無數名目不同的聚餐、慶功、聯誼,我還是
一逕笨拙地讓奶茶、花茶、咖啡甚至果汁濺出杯外,然後
再用紙巾默默擦去,自然習慣那些一兩百元,標價不同,
品名奇迥的飲料。

由一群人聚會喝茶,到兩個人隔著昏黃的燈光啜飲,然後
很久之後,一個人喝著咖啡,由溫熱直到杯殘已涼,在離
去時一飲而盡。

我的周圍是高談闊論,是喁喁私語,是夾著市場與金融趨
勢說帖的壽險儲蓄保單,是一夜翻不了幾頁的翰林版或龍
騰版課本。或者就是成對的身與手,眼與鼻,舌與齒偶爾
輕輕交纏。

習慣了飲料的價錢後,我是否就變成一個城市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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