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我喜歡對號火車。手裡握著坐票時，我可以清楚知道自己應該
在哪個位置落座，而不必擔心隨時有人走過來，說「先生，對
不起，這是......。」然後倉倉皇皇站起來，擠在狹宰的走道
上，讓所有身旁的乘客，都因為臃腫的身軀，感到進退尷尬。

如果有機會，落在邊邊角角的位置裡，尤其自在。

而熟識我的人都知道，走入劇場時，當我的位置尋定，前排或
樓下空出多大片的位置，我都不願向前，大概是出於同樣的意
識形態。

坐定位置後，一站一站的里程、地名，在窗外清楚映來，即便
通往陌生異地，無論深夜、白晝，總可以知道大致的座標，不
至在下車後，突然茫茫沒有標的。我知道何時車來，知道誤點
多久，知道自己應該枯等，還是先去晃晃。

如果要到罕行的村落，我寧願騎車，在市井阡陌之間，自己胡
亂摸索，隨時可以轉頭，往不同的叉路走去。我並沒有適合流
浪的靈魂。

所以，每在一個地方落腳，我總不免要翻找根源，摸清來龍去
脈，樓是樓，山是山，方算安居下來。把巷子走穿的地方，才
是熟悉的地方。

旅行當然可以耽擱，可以迷路，可以等待，可以隨意走幾段曲
折的路途，然而在我心中，還是存著一個地名，讓我落腳，或
者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