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化為鵬‧鱟浮成島

今天晏起，十一時許正在一家素食店裡用餐，嘴裡滑溜著麵條，覺得老闆
今日調味辣了些。耳邊突然響起顧客和老闆寒喧的聲音，他們正談起某間
學校的校風。老闆連說了兩句：「外籍的太多了，你們學校外籍的太多了
!」

我突然覺得嘴裡一口湯，辣到無法入口，不知如何讓碗底朝空。

老闆又說：「你們學校環境啊，師資啊，真的都很好！就是外籍的太多，
外籍的太多。」我猛喝了兩口湯，決定還是擱在一旁。捲起眼前兩份報紙
，站起來付了帳，老頭家娘和藹地招呼著，我訥訥不知說些什麼好，默默
走出這爿我很喜歡的小店。

人生在世，好惡難免各有所偏，有看不慣的，有眼赤的，有礙眼的，有忍
不住擠眉弄眼，引為奇觀怪物的。然而，我總覺得要能自知偏執就是偏執
，不能這麼理直氣壯。世間人物千萬種精神姿態，都是獨一無二，天然自
足的。男女、美醜、智愚、強弱、貧富、殘全乃至血統、地籍、語言、信
仰都是一樣。

他們都是活生生，具體地與我們同存同在。無論生養成什麼樣子，都是塊
然自足。而言語評論在每一個生命面前，應該肅然沉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