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性,所以對偏執的危險後果常感到恐懼。學習文學的人,對於世界與人性的理解與感受,常常出於一種本質論式的直觀。所以一論定就很難改變。因此,我對於許多的判斷和宣稱常感到焦慮不安。並非我心中對於真理或者真實沒有誠懇的想望,而相反地,正因為想望,所以我總會願意勉強讓自己的直觀的感受讓位,騰出一個彼此討論與對話的空間。

我的耐性不足,脾性粗鄙,生命中原始的情緒總是蠢蠢欲動。所以總是努力要求自己深呼吸幾次把對方的話聽完。總是在不善的言語縫隙中尋找可能偶然吐露的善意氣息。因為我知道,多數時候其實我們都是凡人,許多過度自信的判斷,往往是為了掩飾不安。或者,前面把話狠狠說絕了,把姿態擺過度了,所以需要一個更大的空間迴轉,轉回正常的姿態。

我對陌生的朋友寬容,對熟悉的靈魂嚴苛。我很害怕那些熟悉的生命我寧願用失去友情去交換一個靈魂可能回頭的機會。因為我信任我們友情的韌度,總有一天,我們仍然可以彼此微笑。

然而,對妳,我不敢。我們應該是好朋友吧,但是我們並不夠熟識。我們之所以能讓眼神彼此交會,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想望。可是,我卻不知我們的友情有多少韌度。我不敢吹哨子,也不敢冰冷地板起臉孔。可是,我們卻越來越遠了。我伸出手,卻不知妳躲在哪個方向。

妳在乎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妳的困境並不來自那些理想的失落。那些失落和疑問有更複雜的答案。但是在結構改變之前,妳要找到安置生命的方式,妳要有機會調整看世界的角度。沒有調整的彈性時,看再多,再遠,都只是以井窺天,那片天空何嘗不深邃呢。

我們曾經談起童年的問題,我其實深深羨慕妳的生命形式。廿六歲的妳,並沒有在打滾起伏中,失卻對純粹的珍惜。反而,妳護得更緊,對妳自己,也對那些妳疼愛的孩子。可是,如果我們要懷著脆弱柔軟的童年走更遠的路,那麼我們就要更理解這個世界。在我們真正的童年,有爸爸媽媽禁制、約束和保護。而如今,我們卻要用自己的方式持續前進,所以,我們無法再用童年的方式保護我們自己的童年。

就像有一天,我們有機會實現我們童年的夢想,卻絕對不會是依著童年對世界的摸索和猜測。我們比自己的想像更加平凡,而惡魔黨並非來自我們之外的世界。而當他們拿下面具,其實比我們還要不安,哇,人類原來如此平凡。

所以,我們怎麼能擬好答案錦囊,一一為世界對位。邪惡與善良,並不是容易判斷的色彩。我們應該堅持自己,但是卻不要輕易做出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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